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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哭大笑的中亞之旅


大哭大笑的中亞之旅

李治玲


……衝回屋去…隨即…莫名地…三人狂笑大笑猛笑…笑到不能呼吸…笑到肚子好痛好痛…

……食物久等不來……眼淚不聽使喚的奪框而出,哭的不能自已…停也停不了………

……噓…four people…ten minutes later…I wait here…don’t tell other or I’ll be killed…噓……

我參加了中華民國登山健行會舉辦的「中亞天山山脈健行及伊斯蘭古文明巡禮12日遊」(8/14—8/25),遊畢歸來,終生難忘!感謝同行的10位夥伴,讓我在人生旅途中留下如此痛快、愉悅的旅遊記憶。大家舉杯:「bu—jing」。(俄語乾杯之意)


這次旅遊前六天是在吉爾吉斯kyrgyz的山區度過,後六天回到烏茲別克參觀主要的城市--塔什干(Tashkent)、布哈拉(Bukhara)、撒馬爾罕(Samarkand)。


當初報名參加時,領隊問我一句:「你怎麼知道此活動?」答:「你們不是有登報嗎!」後來才知,其他同行者彼此都很熟,他們常一起辦活動,就算有一兩位新夥伴,也是熟人介紹的,我是唯一的陌生人。他們都各有專長,彼此分工,志趣又相同。當中攜帶公款的banker最討人喜愛,因為可以找他領錢、換錢、借錢 。很快地,我們這些新加入的夥伴就融入他們了。記得在Ala-Archa Vally紮營的第一晚,吃過晚飯後天還亮著呢!大家開始閒聊,前輩們也述說著登山的驚險故事,好刺激、好緊張、好八卦、好有氣氛啊!「待會兒誰要去刷牙?」「爬山還刷什麼牙…」「年過30,不好好保養,容易蛀牙…」「蛀牙?牙齒早就沒了…」。隨著天色的昏暗,我們的笑聲,在Ala-Archa national park的山區迴盪。


我們一行有11人8男3女,但在當地也請了11人:8位porter(皆是19、20歲的大學生)幫我們背帳棚食物和部份行李,加上一位廚師Alex、一位嚮導Sergei,一位救難專家Ego。其實,原本沒請那麼多人,但ITMC (International Travel & Mountaineering Centre) 的老闆弗德基米爾科米薩若夫Dr.Vladimir Komissarov與中華登山會交情不錯,且本隊為台灣第一支到此登山的隊伍,他非常熱情的招待我們。科米薩若夫博士雖是ITMC的老闆,但同時也是大學嚮導系的教授主修礦冶系,嚮導Sergei和一些porter就是他的學生,科米薩若夫博士的要求與訓練非常嚴格。Sergei才19歲,不過相當有責任感,長得俊俏挺拔,嚮導的架勢十足,不過仍有年輕人的羞澀與矜持。他英語非常流利,本隊的老大哥們跟Ego聊起政治經濟等話題時,都是他當翻譯(雖然他痛恨當翻譯)。Ego是前蘇聯的上尉軍官,約4、50歲,有學問、有內涵,和大哥們聊得很過癮…「經濟是政治的第二種面貌」Ego的這句話,一語道破了現今國際關係的運作方式。


精采的開場戲,就是從Ala-Archa Vally走到Ratstek基地營(3100m),原先的資料是寫健行,行程約四小時(負重約15公斤),走路對我不成問題,應該可以應付的來。當天出發時雖然天空飄著細雨,也倒涼爽。走過大半風景秀麗的山坡草原,心情非常舒爽,不知不覺就到吃中飯的時間了。廚師Alex長的像凱文柯斯納,35歲左右,總是叼根煙,但做起事來毫不馬虎,我對他第一印象是「風流」,經過相處才知原來他「老實的可愛」。山上的飲食不外是:吐司、果醬、起司、巧克力、火腿香腸、生菜沙拉…,搭配熱食:義大利麵、麥片粥、濃湯…,再煮熱水泡茶或咖啡。最後一天下山時,他們還特地從山下扛哈密瓜、水密桃、和葡萄上來,真令人感動。天山的水冰涼清澈,喝起來甜甜的,比買的礦泉水還好喝。在台灣處處可見垃圾廢棄物污染水源,來到這兒喝天山純淨的水,覺得既幸福又羨慕。


吃過中飯繼續上路,我與另兩位夥伴因為上廁所的原因(真難適應在野外解放)沒跟上隊伍,差點迷路,還好一位porter跑上來指點方向說:「up! up! up!」。(後來知道他叫Slava,在運動學校學了6年的騎馬、射箭、游泳、跆拳道)
接著,一直連續上坡。上坡就算了,還很陡…很陡也就算了,還下雨…下雨也認了,還愈下愈大…雨大也就認了,還刮風…。看著前方、上方身影小小的夥伴們,再看看身旁崩落的大石塊,決定淋點雨沒關係,快到了,就快到了。後來才知道「up! up! up!」是什麼意思,以為到頂了,誰知…不過是另一段遙望仍不見頂的上坡。我根本沒料到會下雨,只有帶輕便型雨衣,但輕便型雨衣不知塞哪兒了,又不想在雨中翻背包,就這樣決定淋雨走。後來衣服褲子鞋子襪子全濕,仍還沒走到,全身又冰又冷,甚至還有一段up。還好有登山杖,可以讓我像99歲老翁般踽踽慢行。


好不容易到了Ratstek基地營的石屋,連忙將唯一的一套乾衣服換上,也決定明天不去登頂了(Uchitel Peak),做最保險的決定。接著想辦法讓自己保暖,不要感冒才好。事後檢討,為何會判斷快到目的地了,而不找出輕便雨衣穿上,讓自己淋的像落湯雞?而忘了,山上氣溫低衣服不易乾,初到陌生地怎知路程還有多少呢?


當天晚上ITMC的老闆科米薩若夫博士特地趕上山來,準備明天同本隊去登頂。原先,領隊黃員外(暱稱)和另一位夥伴要去爬比Uchitel Peak困難的Corona Peak,遇此惡劣天氣,就改變主意,大家都去爬Uchitel Peak就可以了。若是體力不繼,還可高呼一聲:「天氣惡劣,撤了!」誰知科米薩若夫博士的一番好意將黃員外的如意算盤全打亂了。不但如此,10月科米薩若夫博士的訪台之行,除了盡地主之誼,還得回陪他去爬玉山才行。隔天本隊8人在科米薩若夫博士、Sergei、Ego、兩位porter的陪同下AM6:30出發攀登Uchitel Peak(4527m)。


隔天,運氣不錯,是陽光耀眼的好天氣。我們留營的三人趕忙將大家的濕衣服拿出來披在大石頭上晾乾,人也順便曬曬。Ratstek基地營的石屋位在群峰中的平緩谷地,許多來自各國的好手攜伴來此紮營,或征服群山、或挑戰冰攀。白天大家都出發了,營地只剩小貓兩三隻,顯得特別安靜。太陽盡責的發光,但雲霧卻時時挑釁,高聳的山峰披著白雪戲服稱職的站在屬於她們的舞台,任由光影雲霧將她們塗抹裝扮。我像是要捕捉模特兒最美表情的攝影師,試著捕捉山勢的千姿百態、雲霧的精靈古怪,又像是觀賞她們無聲的表演。雖然沒去攻頂,但能在Ratstek,群山的擁抱中靜靜的度過一整天,什麼都不做,也是一種特別的享受。


原先的資料寫攀登Uchitel Peak 8小時輕裝來回,負重10公斤。所以中午時間,推算他們應已攻頂,且在下山途中了。下午我們同留在營區的porter玩撲克牌,互相教彼此遊戲。他們的撲克牌一種花色只有1,6,7,8,9,10,11,12,13這些數字,所以整副牌只有36張,玩的遊戲也很有意思。下午3點左右時,Alex已準備好大餐等他們了。遠遠看到有人回來,大家出去迎接,結果只有Mr. Komissarov一個人!他有事須趕回辦公室,所以脫隊先下山。
他說其他人「再過一小時」會到…
一小時後…一個porter帶一個背包回來了…
同樣,他說其他人「再過一小時」會到…
又過了一小時…隊上的兩個人和嚮導回來了…
他們說其他人「大概要很久」才會到…
這時5點多了,Alex說要等大家到齊才開飯。
後來我們8點吃晚飯。


大家都順利攻頂,晚餐的桌上自是熱鬧非凡…山頂的景色更美,在營區仰望的各座山峰漸漸的平起平坐了…更可見大片冰河在陽光下耀眼…我想:登泰山而小天下的那種快感、那種滿足感,是讓人不遠千里而上的驅動力。隊友們一個個曬的脫皮,下山時也跌的亂七八糟…只有四獸山經驗的小女生,讓大家跌破眼鏡,一馬當先,不露疲態…也是最先下山者。我們問到:「你有沒有覺得有高山症?」「不曉的耶!只覺得有點兒喘!」碰、碰、碰…好些人跌到桌下。女超人是她的尊稱,也是登山協會的終身榮譽會員。「想說跟他們步伐應該比較好走。可是奇怪?怎麼左腳在這兒,右腳就在那兒,中間沒有了…他們一步,我要走三步…」又是一陣笑聲…漆黑寂靜的Ratsek vally,沉默無言的天山山脈,依稀聽見有許多人笑鬧的聲音。

大家聊得很晚,也有人身體不舒服先睡了。我則再去找下午的牌友(Vitali, Semen, Slava, Alexandr)玩牌聊天。這群大男孩們,有著很深的眼窩、又長又俏的睫毛、高挺的鼻子(帶了帽子仍會曬傷)、金髮、眼睛有blue, green, brown三種,他們的眼睛真的好漂亮--令人失魂。深深體會,為何寶石能迷惑女人心。下午認識一位莫斯科來的女生Marsa也是很漂亮。一路行來,覺得俄國人男的帥女的漂亮,而且是那種比西方人多了一些清純的漂亮。(好像有點抽象哦!)


他們又教我新的玩法……出7,下家就要多拿2張牌&休息一次,出黑桃K,下家就要多拿4張牌&休息一次…這種有點互相害人的遊戲。被害者就會一陣「機哩咕嚕」其他人又會跟著「機哩咕嚕」,我雖然聽不懂,但是由語氣表情也可猜出一二。他們對我特別體貼,牌總是放在我前面,其他人伸長了手拿,累積分數超過115分則淘汰。但為了我總是begin a new game。現在還記得,問他們:「Why you always begin a new game?」 Semen那低沉的語調:「For you」。他們年輕單純的心思、異國山上的小屋聚會、點著蠟燭玩牌聊天…我好捨不得離開去睡覺,但夜深了,我們太吵會打擾今天累壞了的隊友們,只好依依不捨的去睡覺了。明天還要下山呢!


我們大概花了4小時下山,回到兩天前整裝出發的Susamyr Vally,這兒類似管理單位,有餐廳,餐廳前大大的草地上有蒙古包…「不會吧!」我知道今晚要睡蒙古包還有騎馬,但以為會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沒想到,就在這兒…大家都面露失望的神情…


失望歸失望,但總算下山了。一邊休息一邊等騎馬。沒多久輪到我們了,剛騎上馬,心理有些害怕,但看它累的不成馬形(想必接客一天了…),也就不怕。陪著騎馬的有Slava和馬主人。我們對馬兒雖不怕但非常尊敬,不敢打、不敢罵、它不動不敢叫它動。但見Slava硬是扭轉韁繩要馬兒掉頭,飛奔過來,拯救停止不動偷吃草的馬兒的背上的我,Slava的馬上英姿真是太帥了!
本以為只在馬路上行走,哪知…不但越過河流又走溪谷,後來越騎越過癮,想要馬兒跑快它都跑不動。只有它主人在旁邊時才快跑一二步應付應付。那位馬主人,長的像秦始皇兵馬俑裡的戰士,應是蒙古人。還帶了一隻也是氣勢非凡會牧馬的狗,騎的馬也是雄壯挺拔。蒙古族喜歡馬和狗,因為馬和狗是作戰、狩獵的朋友,「馬」是「勇」的代名詞;「狗」是「義」的代名詞,常用來作為勇士的封號。當他策馬奔馳時,風馳電掣,可以想見當初成吉思汗的蒙古大軍殺來時是如何嚇人了。


騎馬結束後ITMC的聯絡人Ayana來了,Ayana也是科米薩若夫博士的學生,皮膚白皙,東方面孔,But是俄國人,也是美女一個。她帶來一位身著傳統服裝的吉爾吉斯老者,原來是要為我們用傳統樂器「科木孜」(komuz)演唱吉爾吉斯族英雄史詩「瑪納斯」(Manas),這部起源於十五世紀,其後在流傳過程中不斷增添加工的口傳文學作品,根據學者的錄音記錄,表演完整史詩,要花上兩年時間。這項ITMC特別安排的活動,讓我們都非常窩心,大家坐在大樹下,吃著瓜果,看著表演,然後鼓掌叫好。
後來老者離去,Alex、Ego又拿出了啤酒、伏特加(Vodka),配上特殊的烤魚(鹹鹹的還有腥味卻是啤酒的絕配),那天的下午,風和日麗,大家都醉了,黃員外開始跳起舞,身上留著北方血液的王大哥開始拿Vodka…bu-jing(俄語乾杯之意),話也變多了…直到晚餐餐桌上,大家仍興奮的鬧著…你以為精采的結束了嗎?不不不,才剛開始呢!


我的俄國朋友也跟著下來了,不過忘了樣東西在上面,要再回去拿。正可惜他們喝不到啤酒,居然說:「一小時後見」。真是氣人,我們是爬山,他們是跑山,可見當手長腳長的俄國人真好。當天下午我繼續和他們閒聊。有個叫Vitaly的porter,是一上山就認識的,那時不記的問了什麼,只記得他後來回我:「That is a joke.」當下我就記住了這個叫維大力汽水的男孩。他英語也不錯,但是與Sergei不同,他總是滿臉笑容,我很喜歡他。那個美麗的下午,他跟我說,想到西藏去學醫,那是他的夢想。我最欣賞有特別志向的人,難怪我那麼喜歡他。


後來還去他們住的小屋參觀,才知道此營區蠻大的,從前是蘇聯訓練救難人員的地方。在小屋前方有一個山間小湖,池水冰冷,清澈見底,最深不超過肩膀。可惜沒帶泳衣,否則能在這美妙景緻環繞的小湖中游上一游,此生無憾!


晚餐餐桌上,大家仍興奮的bu-jing,也請Alex、Ego一起來喝酒。在山上都沒洗澡,我猜在這營地,大概也沒法洗澡。沒多久,領隊宣佈租了兩小時的sauna(三溫暖),我沒洗過sauna,要不是好幾天沒洗澡,大概也不會嘗試吧!我們禮讓男士們先洗,但是他們正酒酣耳熱呢!只好Lady first。Alex十年前曾在此工作,他帶我們去,下午閒逛時,還沒發現有此屋呢!我推著要他快回去,不准偷看!
自行開門進去,發現裡面好大啊!也蠻乾淨的。同行的女夥伴問我是否要衝出去外面的小湖,我大吃一驚,下午他們在談時我沒聽見。原來,這間sauna house蓋在小湖旁就是讓人烤的暖暖的,然後再衝進冰冷的湖中。美國人通常衝10次,歐洲人衝5次,俄國人衝4次。我們在裡面掙扎好久,在互相慫恿之下,決定一試…我在門口探了探頭,沒人,大家說好一、二、三一起衝出去,湖水非常冰,才剛下水就馬上爬起來,再衝回屋去…隨即…莫名地…三人狂笑大笑猛笑…笑到不能呼吸…笑到肚子好痛好痛…
照慣例,回到屋中應該再灌瓶啤酒,可惜我們沒帶酒來。後來我們共衝了4次。現在想想我曾在月光下裸奔,好像在作夢。我也真的在那小湖中游泳,作夢也不會如此美好了。


男夥伴們等不到我們,請Alex來看看,他半途覺得不妥又折回去了(所以我說他老實)。後來派個老頭子過來,我們也正好要回去了。途中我與另外兩位女夥伴提議,等男士們衝出來時,我們大喊Surprise!她們沒我邪惡,我們就道德、隱私權、要躲哪兒、討論好--久,他們不知在裡頭摸什麼?!
結果他們不似我們預期的一起衝出來,而是零星的出來。但是當第一批真的出現時,我們也嚇一跳,又笑又看又躲,說好一起喊的,結果只有我喊。但是他們好像沒聽到也沒嚇到。後來決定撤退,臨走前,我又回頭瞧個清楚,遠遠的,細節不清楚,但是光著身子的人影從小屋衝進湖,又怕冷的趕快爬起衝回屋去,這幅情景已深深印在我腦海中。你知道嗎?我真的很神,兩年前我眼睛就動了雷射手術,現在有2.0的視力,完全符合那晚sauna的需要。這篇文章我都沒寫出夥伴姓名,就是因為怕諸大哥們無法向老婆交代。


那晚的星空特別美麗,我們就寢時,營地中仍有人在狂歡跳舞。男士們在sauna house中,袒裼裸裎的聊天喝酒,好不快樂…


隔天的早餐,我們女生坦承偷窺的行為,請他們高抬貴手,可別在剩下的行程中挾怨報復。誰知他們大為光火:「怎麼不早說,我們有帶紅外線夜間望遠鏡,可以借你們…」,當我們不好意思侵犯他們隱私權時,一位近五十歲的大男人說:「對啊,都被看光了,回國要去看心理醫生了…」。在笑鬧中,我們決定將昨日的標題訂為:「賞鳥」。領隊說:「不對…是『賞大鳥』」,我們被迫承認。
2000年8月19日,星期六,真是精采難忘的一天。


早餐後,我們又被騙去爬了一座小山,說是給我們Surprise。從8/19之後,我們發現這趟旅程就是Surprise,每天都有Surprise!30分鐘後總算到目的地了,原來是墓園,全國登山殉難的人都會葬在此地,這對熟知登山界的人的確是必須來看看。後來發現有頗多是攀登Corona Peak掉下來的,好家在,好家在…不絕於耳,大家消遣改變主意的夥伴。「好家在」就成了某日的旅遊標題了。


近中午,遊覽車就來接我們下山,到Bishkek(吉爾吉斯首都)的旅館,正式告別本次登山行程,也告別陪我們度過美好時光的俄國夥伴們,也告別我的朋友!我強忍想哭的衝動與他們擁抱作別。因為他們,吉爾吉斯變得美麗而令人想念。


在吉爾吉斯外匯可自由買賣,所以許多商店外面都會有寫明匯率的看板。到達餐廳時還以為來換錢呢!這餐菜很好,吃的很棒,還有魚湯呢!不過他們上菜很慢,我們邊聊邊等,食物久等不來,耳邊傳來收音機的聲音,又是一陣熟悉的「機哩咕嚕」,我的眼淚不聽使喚的奪框而出,哭的不能自已…停也停不了…夥伴們則是體貼的讓我發洩。若是我男友恐怕會說:「食物快來了!別哭!」讓我哭的更厲害。


吃完飯,我腫著眼去參觀他們的傳統市場bazaar,如同Tashkent(烏茲別克首都)的bazaar,非常熱鬧,有兩三個足球場大,頂上有個圓頂鐵製的棚子。食物種類繁多,分成一區一區的,有香料、乾果、肉製品、雜貨、水果(哈密瓜、西瓜又大又甜,水蜜桃、葡萄也是汁多味甜,特別的是無花果)、大餅(nan中亞的麵包,有嚼勁,圓盤狀,我們每餐都有兩三個)…
在這兒你也可以體會到為何中亞堪稱民族最複雜的地區,民族總數在120族以上。除了哈薩克族、烏茲別克族、吉爾吉斯族、土庫曼族、塔吉克族、還有俄羅斯、烏克蘭、白俄羅斯、韃旦、日耳曼、朝鮮、希臘、車臣、波蘭、土爾扈特蒙古、維吾爾、猶太人、東甘人、北亞及高加索地區原住民各族。我們還去了他們的超市,有三層,和台灣的超市差不多或還要好些。


科米薩若夫博士特地來陪我們晚餐,算是為我們送行。他為每人都滿了杯vodka,只要酒杯一空,就馬上滿上(發現後,大家酒都不敢喝光,總是剩一點…),又點了啤酒。至於菜餚,又是麵又是飯,我們只好解釋實在吃不下了,他也很爽快的不介意,但說酒一定得喝光。俄國人的好客實在不輸中國人。我們本想灌倒他,無奈評估後發現兩隊戰力懸殊,只能隨興。
那天晚上,大家在旅館送走Sergei後(他明天8點要趕到其他地方帶隊),又聊了好久,在此,真是過的太愉快了,大家都依依不捨。我們順便解決白天買的水果。只要有逛市場,晚上回旅館就得集合去吃水果。直到深夜,仍有夥伴在大廳聊天,不知他們何時就寢…


以前印象中的俄國人就是列寧、史達林那種暗地裡扶植中共,成立偽滿洲國想併吞我國的大壞蛋,從來沒想過他們的人民是如此的和善熱情,這趟旅程開啟了我對俄國的視野之窗。

隔天一早就搭機回塔什干。接著坐5小時遊覽車到撒馬爾罕吃晚餐,再坐4小時到布哈拉。從布哈拉再玩回塔什干,從塔什干經曼谷回台北。這是下半段的城市之旅。沿途所經,皆是古時三奘取經之路。只是主角不再是穿越沙漠與高山的行商,而是公路上的大卡車了。

(註:1.本應做飛機直達布哈拉,但機票沒訂到,大家納悶為何不坐火車?導遊無奈地表示:「你們不了解,火車比汽車慢…」2. 大唐西域記:塔什干--赭時國,撒馬爾罕--颯秣建國,布哈拉--捕喝國或不花剌。)


我們住的旅館都有著五星級的外表,卻是負五星級的內裝,各項設施最起碼有20年以上的年資,電梯尤其奇怪。撒馬爾罕&布哈拉的電梯窄長形,寬約一般台灣電梯的2/3,長2倍。塔什干的電梯是新的,像台灣豪華大樓的電梯,不過沒有open與close的按鈕,有人按錯,我們只得將錯就錯,等20秒後它自己關,大家只好在電梯裡大眼瞪小眼,真鮮!外面等電梯的按鈕,也封起來,然後另牽電線到大廳的柱子上,很奇怪的邏輯。
房間都還算乾淨,當服務生的媽媽們也很親切,不過浴室實在不及格。開關一定漏水、洗臉台一不小心就會垮掉、只提供一塊小香皂&味道奇特的沐浴包,不牢靠的抽水馬桶也很奇怪,不是水很小就是超強力水柱,衛生紙紙質比牛皮紙袋還粗糙。哦!對了,沒水,沒飲用水,我們得自己買水。所以,下山後想洗個舒服澡的願望,還是得回台灣才能達成。


這三座城市都有舊城old town和新城new town兩部分。舊城中可見古代的土牆,居民感覺也較貧困,與新城中的高樓大廈,穿著現代的人相比,像是活在不同的世界,但卻是居住在同一個城市中。我們行程較趕,多是參觀回教建築的清真寺、學院和陵墓。而這些建築也都位於舊城較多,只有在撒馬爾罕--中亞的「城市之珠」,這個波斯史學家曾稱讚:石頭是珍珠,泥土是麝香,雨水是烈酒…的美麗都市,可見到壯麗的伊斯蘭建築與現代的摩登大樓相互睥睨。像我們住的Samarkand Hotel右方步行五分鐘,即是帖木兒的陵墓Gur-i Amir吉瑞‧艾米墓。所以在撒馬爾罕時,我們能在結束白天的行程後,晚上自行散步去再次參觀白日雄偉,晚上卻陰森刺激的偉大帝王「跛子帖木兒」安息之所。(他陵寢內有一面用雪花石膏砌成的牆上,浮刻著一行阿拉伯文句子:「使吾不死,世人皆戰慄!」)


雖然此趟旅程如此令人滿意,但為了友愛自己的腸胃,大家都不願延長日數。進餐時,桌上一定擺好了涼拌的小菜,2-3塊nan(圓大餅),水果。等大家都就坐後,會上一碗湯,一份主食,就這樣。那兒香料種類很多,但吃久了,湯和主食的味道都差不多,都是香料的味道。只有撒馬爾罕露天啤酒屋的烤肉,令人回味無窮。(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肉,因為到塔什干的第一餐,以為是羊肉,結果是馬肉,從此,分不清牛羊馬驢)


食物SO SO(什麼比得過中國菜呢?),但是地點卻一流。布哈拉最後晚餐是在葡萄藤圍繞的廣場上進餐。我們旁邊坐了日本團,四周還有許多外國人士。
廣場上身穿飄逸衣衫的舞孃,開始和著弦樂的節奏,搖擺身軀翩翩起舞…四周閃光燈此起彼落…舞者衣衫越輕薄者,閃光燈亮的次數越頻繁。隔壁日本團嚮導是位金髮女士,不記得是否美麗,因為身材太惹火…當她穿著短裙,踏著高跟鞋叩、叩、叩的從表演團後方走過時,閃光燈也會閃個不停--那時只有男樂師在表演樂器。
撒馬爾罕最後晚餐是在民家的葡萄棚下進餐,氣氛特殊食物自然加味,如不計較開飯前偷吃的蒼蠅蜜蜂,就是滿分了。
不是所有的蒼蠅蜜蜂都是如此沒教養。塔什干最後晚餐也是在民家葡萄棚下,就沒蒼蠅蜜蜂打擾,還安排了舞者跳舞助興,這是在中亞的最後一餐,吃完就要去機場了。看到桌上的雞腿,好感動,嚮導說:「想吃雞肉怎不早說?」答道:「沒想到鳥國有雞!」
(註:1.烏茲別克similar鳥茲別克 2.此趟旅程大家都簡稱烏茲別克--鳥國、吉爾吉斯--雞國)


塔什干是中亞最大的城市,也是唯一有地下鐵的,所以,我們特別去坐了兩站。進出方式與台北捷運相同,不過車票是像賭博用的塑膠代幣。站內佈置還蠻漂亮的,但是禁止拍照。雖是中亞最大的城市但機場非常簡陋,比松山機廠還差。摩托車很少,汽車牌子多是韓國大宇和我不知名俄國的場牌。市區到處可見美麗的中大型噴泉,也是美女比較多的城市。


波斯詩人哈菲玆在詩句中寫到:
Agger on Turk-i-Shirāzi bedast dill i ma ra
Be Khāl-I-hindū bakshem Samark va Bokhara ta
如果夕拉茲的美女把她的手放在我心窩上,
因為她臉龐上的黑痣,我要把撒馬爾罕和布哈拉送給她


布哈拉,曾經是絲路中商賈聚集的商業中心。
布哈拉,曾經是伊斯蘭教徒學習古典經文的中心。
布哈拉,又稱「尊貴的布哈拉」(Nobel Bokhara) 。
布哈拉,在梵文中是「僧院」之意,在拜火教的語言中稱之為「學術中心」。
「如果說整個中亞是座伊斯蘭教堂的話,那麼布哈拉是伊斯蘭教的圓屋頂。」
「在世界其他地方,光從上而下普照大地!但是在布哈拉,光則是由下向上騰升。」


我們參觀了重建的清真寺、學院、古代王侯貴族居住的Ark citadel、45.6公尺的高塔Poi-Kalon。當地的小孩,看見我們就纏著要pen & bobo,最先不懂bobo?後來才知是口香糖。兩年前日本觀光團很多,後來可能是因為發生日本人在中亞被殺害的意外,使得旅遊人數遞減。一路上人們詢問我們的第一句話一定是:「Japanese?!」


現在的布哈拉還有16世紀留下的三座室內bazaar,內部設計有兩條呈十字型的主要走廊,走廊兩旁都是商店出售傳統工藝品。站在十字路口bazaar的穹頂下,陣陣微風吹來,前後左右轉都可看見筆直的道路,在狹小空間中又覺寬敞!…誰說只有女人會Shoping,本隊的大哥們購買力可也是非常旺盛的,而且都是買女人飾物,要給老婆的、女兒的、女同事的、女秘書的、小老婆的…好傷腦筋!


離市區較遠的Mamanids mausoleum,是9世紀末的建築。方正的主體表示堅固代表地球,正圓的圓頂設計意味穹蒼,兩者結合代表宇宙。表面是磚塊排列的繁複圖形,像是莊嚴的帝王穿上繡工細緻的華服。這座灰色的陵寢,很古老、很數學、很藝術。導遊還告訴我們,若是在月光下,則整棟建築會變成白色。就為了Moon Light下的白光,晚上我和黃員外特地搭Taxi去瞧瞧,結果沒有Moon Light,除了多些陰森的氣氛什麼也沒有。(本要走路去的,但離開大馬路後,舊城的路岔來岔去,九彎十八拐,地圖完全不適用)


If it is said that a paradise is to be seen in this world,
then the paradise of this world is Samarkand.


撒馬爾罕是曾經榮耀帖木兒的帝國首都。
帖木兒是成吉斯汗後裔,以九年時光東征西討,統一了中亞,征服高加索、東土耳其、敘利亞、伊拉克,並將曾屬於伊兒汗國的波斯也納入版圖。這是中亞最後一個統一帝國。
這個帝國還有一位有名的帝王烏魯貝克(Ulugbek)--帖木兒的孫子,他大力提倡教育和科學,興建回教學校,網羅當時傑出的天文學家教授天文學和數學,甚至興建巨大天文台,有60米巨象限儀,測黃赤交角23度30’20”,測定了1018顆星的位置。因為烏魯貝克,撒馬爾罕成為當時世界閃耀的科學中心之一。


撒馬爾罕有名的Registan Square即是由三所回教學院所圍成,左邊即是烏魯貝克於1417年興建的。我們參觀當天,正好碰見他們在為國慶日彩排,除了廣場上的年輕女子在彩排舞蹈,更有大批士兵站崗,蠻有趣的。


前面我提到了,我們下榻的旅館距離帖木兒的陵墓Gur-i Amir吉瑞‧艾米墓很近。所以當天在結束白天的行程後,晚上我和黃員外、新加入的兩位夥伴,四人自行散步去再次參觀白日雄偉,晚上卻無言沉默的吉瑞‧艾米墓。


我們正商量著是否再進去看看,一群小朋友跑來玩耍,我跑去搭訕,「play, here, every night?」小孩還沒反應,就被一位雙手背後走路慢慢的老先生趕走了。他歡迎我們進去看看,剛下廣場前階梯…一位中年人出來,身材胖胖的,一副老實面孔,不知道和他說了什麼,老先生就不見了…


這位胖叔叔(我忘了他的名)會一些英文單字,他比手畫腳的與我們溝通,問我們要不要到帖木兒的地下陵墓參觀,大家嚇了一跳!這時老先生又出現了…


白天參觀墓室,但見金碧輝煌光輝璨爛。墓室中放的是綠玉墓石,真正的棺木在正下方,要由陵寢後方一扇木製小門,但上了鎖一般人不准進入…


我們興奮的點頭…原來老先生去摘朵玫瑰花給我,玫瑰花彷彿剛盛開,散發出濃郁的香氣,我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玫瑰。我們在黑夜中、在月光下和老先生照了張像,隨後像小偷似的跟著那位胖叔叔繞到後方,待四下無人時,閃身快速進入漆黑的通道中…帶著那朵玫瑰色的玫瑰。


通道不長,一會兒就到地下墓室,正中央有個燈泡,四周有欄杆,我們就站在旁邊…
這時胖叔叔開始講述歷史配合著動作,還好夥伴中有人知道大概,翻譯出來了…1941年6月,蘇聯考古學家打開了帖木兒的棺槨,裡面用阿拉伯文寫到: ”When I rise from the dead the world will tremble.” 隔天是6月22日,希特勒進軍蘇聯。


本能的雙手合十拜三下,想想不對,他是回教徒。就詢問胖叔叔,他帶領我們坐下,唸了一段祈禱文,再做了結束的姿勢。隨後大家帶著還在跳動但過快的心臟走出地下墓室。


給了小費,驚魂未定,胖叔叔又開口了:「有沒有帶手電筒?」


接下來要做的事,在當地是犯法的,他再三的要我們小心,附近有警察巡視,十分鐘後拿了手電筒到此集合,就四人,別跟他人說…
……噓…four people…ten minutes later…I wait here…don’t tell other or I’ll be killed…噓……


知道他是為小費而通融我們,本擔心他獅子大開口,但還好!其實他是位回教徒,不抽煙,不喝酒,存錢要去麥加朝聖,因為兒子娶媳婦花了些錢,這心願要到2005年才能實現。


他探頭看看在外巡視的警察,找好機會帶我們走到拜樓前(拜樓是附加於清真寺的塔樓,提醒教徒禱告之用),要老先生將夜晚照向陵寢的大燈關掉。開了小門,讓我們一個個走上去。彎身進門,一些工具堆放旁邊,磚造的螺旋狀樓梯像是完工後遭棄置,滿地木削、小石頭,抬頭則見蜘蛛網…黑暗狹小的空間令人不安,看見牆上有小洞趕緊關了手電筒,免得光透出 去。大家腳步不停的爬了90階到頂。23-Aug-00晚上十點左右我們曾在吉瑞‧艾米墓的右方拜樓頂,掀開鐵皮蓋,輪流冒出四個台灣人的小頭,欣賞撒馬爾罕的夜景…


結束興奮的活動,大家興奮的要去喝啤酒,旅館附近都有24小時的露天啤酒攤。胖叔叔看我們走錯方向,追上來指點我們,所以順道找他一起,他喝可樂陪我們聊天。那個夜晚又有人醉了,不喝酒的又多喝了幾杯,回旅館路上又是唱歌又是跳舞…我則覺得…受寵若驚!這段奇妙的機遇讓我和帖木兒的交情可深了。


隔天繼續參觀,到烏魯貝克的紀念館時,看見夜探的地下陵墓照片,血壓急速攀高…黃員外還故意問導遊下去看過沒:「沒有!不准下去…」,很好,我們得到了非常滿意的答案。


在蘇聯統治過的國家,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這件意外事件不敢大肆宣嚷。黃員外憋到曼谷才跟其他隊友說。這趟充滿意外驚喜讓我大哭大笑的旅程也已接近終點。


但是…總覺得還沒完…


再美好的夢也有醒的時候…
再次感謝陪我作夢的夥伴們,特別是辛苦織夢的領隊黃老頭子(註:此乃對皇帝的尊稱)。也與我的好友們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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