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民國健行登山會 -- 初探東干
正在加載......
中華民國健行登山會
進階搜尋
X
 
會員帳號 :
會員密碼 :
忘記密碼    加入會員

初探東干

2003中亞天山汗騰格里峰海外登山攀登隊 攻擊隊員 許俊文
被世人遺忘的一群人

驚訝的是喀拉庫這一帶東干沒人會說中國話、認識中國字,我發現東干人除了盡力使伊斯蘭教在社會主義下得到正常生活,對於身在文化衝突及民族融合的中亞,〝中華文化〞是他們努力想保留下來的。

一百多年前,西元1877年深冬季節,一批中國陜甘兩省的回民,在武裝反清,遭清兵鎮壓失敗後,由領袖白彥虎﹙陜西同州人﹚率餘部及其家眷,扶老攜幼,從西安集結出發,沿著絲綢之路西行,餐風露宿,坎苛的西行....穿越河西走廊,入新疆。在茫茫的塔克拉馬干沙漠中,舉步維艱,人畜體力耗盡,且又有清兵左宗棠部隊的圍勦,最後僅剩不到一萬人馬,看起來天地無容身之處,冒者寒冬,只得越過中俄邊界上帕米爾的吐朵特山口(Torugart Pass 3752公尺,距新疆喀什約170公里),淌過冰冷的納倫河(Naryn River、錫爾河上源(Syr-Darya)進入俄境定居。這批流落在中亞的中國人,聚居點主要在吉爾吉斯及哈薩克的交界處,即楚﹙chuy﹚河的兩岸,包括吉爾吉斯首都比什凱克的週圍,這一帶其實就是古代的碎葉城﹙現為托克馬克市(Tokmok),亦即傳說中詩仙李白的出生地﹚,距離中國邊界約有一千公里。

百多年來,今天,他們人數已達十餘萬人,而且並沒有忘記中華文化,這群源自中國內地主陜甘兩省的回民,所使用的語言是跟中國陜西和甘肅境內一樣通行的北方方言,吃飯用筷子、睡覺在土坑上,食品多是西北人道地的餃子、包子、疏菜麵條及饅頭等。

他們的第一代逃難來到中亞後,被人問從那裡來時,他們的回答是〝東干〞,即甘肅東部,後來才一直被俄羅斯族、哈薩克族、吉爾吉斯族稱為〝東干人〞(DunGan),﹙另有一說它是〝東岸子〞的譯音,陜西老回回把〝東邊〞、〝東面〞叫做〝東頭〞或〝東岸子〞﹚。

信仰與文化

在精神生活及精神文明建設方面,中亞東干人不僅繼承發揚中國回族的優秀傳統,而且兼容並續,取長補短,在中亞多元文化的碰撞中堅持自己認定的信仰與信條,隨波不逐流,同流不合污,表現異常優異。他們以伊斯蘭的共同信仰及孔子的〝四海之內皆兄弟〞的情感推動了中亞人民的大融合,與中亞各民族有著良好的關係與交往,但他們始終仍保持自守型文化特色。東干文化有其表層上的可變性與深層中的不變性,與週邊社會有著和諧性,同時又保持自我特點的固守性,這些正是中國回族文化的特徵。

東干人在回教教規教義上的典範,是以嚴守教規聞名於世。尤其在鄉村的東干人,堅持五時拜。村民們心無雜念,尊老愛幼,尊師重教,行為端正。幾代東干人崇尚清真,俗守教規,他們堅守伊斯蘭教義規定的道德規範,及行為準則,所以在此地東干人的素質應看成是中國回族精神文明建設的一個活教材。

Dungan Mosque﹙東干清真寺﹚

東干社區最明顯的標誌就是清真禮拜寺,第一代領袖白彥虎在入境後,先後修建了四十幾座清真寺,爾後也多有擴建。目前,東干的伊斯蘭教均屬遜尼派,因為他們是以農業為主,有較好的條件修善自己的宗教修持。周圍的一些牧民則在禮拜的形式及教義修持上遠遜於東干人。

據說在1917年十月革命前,僅於楚河二岸的東干居民就有47座清真寺及禮拜堂。史達林的共產時期無神論使蘇聯的伊斯蘭宗教勢力受到了壓制,東干也不例外。近年來雖有所恢復,但目前究竟有多少座清真寺開放著尚無確切統計。不過絕無秘密作禮拜的現象存在。

於吉爾吉斯東部大城喀拉庫(Karakcal),曾因十八世紀俄籍著名探險家普爾熱瓦爾斯基(Nikolai Przhevalsky, 1839~1888)安葬於此,有一段時期更名為普爾熱瓦爾斯基城。市中心有一座造型特別的清真寺,它外形具中國傳統建築之風格,乍看如同一座佛教寺廟。這座中國建築風格的清真寺並非在吉爾吉斯境內的唯一,但確是保存最好,且仍在使用的一座禮拜寺。這座清真寺坐落在一個中國式的庭院裡,外面有圍牆,寬敞而又整潔。庭院中有幾塊花圃,此時正是鮮花盛開的季節,我們造訪的當天七月十八日正午時分,正是伊斯蘭教星期五禮拜日準備開始禮拜。清真寺的院子裡人頭鑽動,約有五十多位信徒,年紀以中年人以上居多,許多信徒正取水就近在花圃邊緣淨身。除了庭院及建築造形有著中國傳統建築的風格外,它的主結構體是使用木椽結構,完全不用釘子,而以接榫方式組立建造。屋頂樣式更似中國宮殿建築,為單檐歇山式,如同北京故宮午門般有著單翹重疊式殿角斗拱,飛檐魯脊,雕樑畫棟,圍著主殿週圍走廊佈滿菊色圓木支柱,規模雖不算大,但一座中國傳統建築該有的架構,卻一點也沒少。

更令人意外又興奮的是,當我們徘徊於寺廟週圍猛拍照時,一位穆斯林老者年紀莫約六十來歲邀我們入殿參觀,脫下鞋子,以肅敬的心輕聲進入。殿內四壁及門窗無太多裝飾,部份的木雕卻刻工精巧,採用少數花卉及瓜果為圖案,既嚴格遵守不使用偶像和動物紋飾的伊斯蘭教義,又保有了中國古代傳統木結構的建築風格。在殿內,當我將頭往上抬起,由金柱與中柱等所撐起的樑、桁、架、步,其間景然有序。此時這位邀我們進入的穆斯林指著大殿上方的二根主樑,要我們看仔細,想了解主樑上中國字的意思,樑上的中國文字,肉眼並不易看清楚,馬上以攝影機充當望遠鏡,並抄下其二排字:『遵奉哈拉甫者瓦里思城公仝清真寺,大俄壹仟玖佰零柒年菊月朔四吉日立』,不僅如此,緊臨著的後殿其上主樑也有二排字:『欽奉上諭師年馬玉堂師傳眾等建修禮拜寺,清真遙都壹仟三佰貳十五年菊月朔四建修』,此時真是令人震憾,隨後我們解釋樑上中國字的意思,並交付原文字樣,談話是透過當地嚮導由英文轉俄語,驚訝的是喀拉庫這一帶東干沒人會說中國話、認識中國字。

從這樣所感受到的宗教氣氛,著實超出了我的想象;自院子人頭鑽動的居民、一些正在取水淨身的信徒、許多長老被安排在院子一偶歇息並供奉茶食、幾位已在寺內朝拜的穆斯林、到我所見到如此風格的伊斯蘭禮拜寺;從他們的身上,我發現東干人除了盡力使伊斯蘭教在社會主義下得到正常生活,對於身在文化衝突及民族融合的中亞,〝中華文化〞是他們努力想保留下來的。


gotop